文七妹的离世,使毛顺生陡然间苍老了许多,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与怀念之 中。有事没事,他总是摸着妻子曾用过的家具和桌椅,锃亮的包浆见证着文七妹对这个家的奉献与爱心。
毛顺生一天到晚总是对着儿女长吁短叹:“唉,你娘才53岁,说没就没了。这屋里屋外都是她用过的东西,我一闭眼就是她的影子,想忘也忘不了。
毛泽建好心地道:“干爹,干娘已经走了,您要节哀,总这样下去会病倒的。”毛顺生叹息道:“要是这样就好了,我可以随你干娘一起去。"毛泽东在一旁听了这话,呆住了,一向坚强如山、倔强如牛的父亲已完全没才年轻时的锐气,有的仅是一个平凡老人的伤感,父亲确实老了,说话和言行已没了丝毫的自信。一个人精气神都垮了,就似房屋的主梁垮了,离倒塌的曰子也就不远了。
毛泽东看着眼前的老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一个从前霸气,做事硬挺,而 今却多愁善感的老人。在这一刻,毛泽东对父亲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崇敬和爱戴。是父亲,没日没夜地操持着这个家,他的刻薄,他的精细、他的蛮横,他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就是为了他这个不孝子”,父亲省吃俭用拿出了家中的大部分积蓄来供养他。父亲的爱是深沉的.毛泽东想到,应该回报父亲了。
毛泽东向父亲提出,要接他去长沙散心。
“去长沙干什么?你知那儿做事,又没时间陪我。再说了,这得要多少钱 啊!”毛顺生一口回绝了儿的请求。
毛泽东动情地道:“儿子确实很忙,世许没有很多时间陪您老,不过我想好了,让伯父陪您去。钱是什么,娘省吃俭用一辈子,现在还需要钱么?不需要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人一死钱就没用了。爹,您辛劳一辈子,把挣来的钱都花在儿子身上,到了儿子回报您的时候了,娘没了,临死也没看上我一眼,儿子不孝啊!爹,您老人家就依儿子—回,让儿子尽尽孝好么?”
毛顺生怔住了,这个一直和他唱“反调”的儿李长大了,懂事了,体谅了为人父母的苦心。他点头道:“好,我去。”
毛顺生和堂哥毛福生随着毛泽东和毛泽覃来到了长沙城。到长沙后毛泽东就忙着组织学生进行驱逐湖南督军张敬尧的游行运动,毛泽覃要上学。
毛泽东每天给父亲钱,让他父亲和伯伯自个儿逛长沙城。半个月下来,毛顺生哥俩玩遍了长沙城的大街小巷,看杂耍、听大戏……最后觉得没多大意思就专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这天碰到一群学生,他们扯着—块写着《张敬尧十大罪状》的白布,正在边组织过往的行人签名,边进行演说,数落湖南督军张敬尧的罪状。
九个学生有些激动地咬破手指,用血签名。毛顺生见签名的人多,也觉得好玩,便凑热闹般在白布上签上“毛贻昌”的名字。组织者见毛顺生的打扮不像本地人,便道:“老伯是哪的?碰巧了,老伯姓毛,可与我们的发动者和领导者毛泽东同族?毛顺生这一听,脸色突变,脑袋轰地—下,儿大不由爷,毛泽东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惹上了督军大人。
毛顺生也不顾得逛街了,引着毛福生就回到毛泽东的住处,待毛泽东回来后,数落毛泽东不是,他不相信一群学生能斗贏权大势大的督军,毛泽东表示学生运动支持者很多,只要组织得当,完全可以贏得胜利。
毛顺生哼了一声,固执地道:“我们还是回韶山,反正该逛的我们都逛了,也玩够了。你这小子小时候不听话,长大了我就更管你不住了,由你折腾去吧,我回到韶山眼不见,心不烦,兴许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毛泽东欲再劝阻,伯伯毛福生阻止道:“润之,你的心意我和你父亲都领了。你也尽了孝道,你有大事要办,我们就不麻烦你了,再说我们老哥俩在这长沙城人生地不熟,玩起来也不痛快,倒真不如呆在韶山冲舒心。毛泽东不再说了,只得同意父亲和伯伯回家,他提出一起去照张相,毛顺生这次没 有反对。
照相馆还是上次与母亲光顾的地方,现今母亲却己不在,毛泽东心中涌出很多感慨。按照辈分和年龄,毛顺生为弟坐在左侧,毛福生为兄坐在右侧,毛泽东为长站在伯父的一边,毛泽覃为幼站在了父亲的—边,毛顺生和毛福生穿的是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小帽,面色都有些苍白,毛泽东穿的仍然是上次与母亲合影时的那件月白长衫,只不过臂上多了戴孝的黑纱,因为此时距母亲过世才36天。
照完相后,毛泽东请摄影师在照片上注明时间:民国八年阴历九月二十一日 毛泽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次分离成了他与父亲的永别,民国八年十二月初六,即公历1920年的1月23日,50岁的毛顺生因伤寒永远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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